【留云/王周】近（上）
*给十七岁的小周，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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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总有一天，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的晨光中，向你歌唱：从前我见过你，在尘世的光明里，在世人的爱情里。” [1]
01.
一枪穿云一回来就恨不得倒在床上睡死过去。王不留行走过来戳了戳他，堪堪打断了这人与周公的会面：“枪王你怎么回事？”
显然言下之意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累成这样”。
说话间瞄到这人放在一旁的枪套，荒火与碎霜好端端地待在里面：也是难能让这家伙在困到六亲不认的时候还能想起来要把这东西收好，看来之前对他的耳提面命还没完全被这人当成耳旁风。
躺在床上的人连睁个眼睛都嫌麻烦，寻了个更为舒适的位置，气若浮丝地开口：“回来的路上遇到嘉王朝那帮人了······好累啊让我躺会儿。”
说完在枕头上蹭了蹭，不动了。淡金色的头发散落在白色的枕头上，形成一道道柔软的弧度，衬得他皮肤更为白皙，像是上好的白瓷。
王不留行顿了顿手上的动作，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把被子给一枪穿云盖上，终究没开口去打扰他。
还是让他也休息会儿吧。王不留行看了一眼旁边的钟，决定等到吃饭再来喊人。门被轻轻的带上，“咔哒”一声，周遭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一个埋在被窝里的一枪穿云，和仿佛连流动的空气都静止下来的一片静谧。
一枪穿云在被子里蹭了蹭，翻过身来。
等到整个屋子都被傍晚的霞光充满的时候，一枪穿云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他家那位好像是出去了，屋里安静得很。他也懒得起床去洗手为君做羹汤，扯过被子继续养精蓄锐。
一枪穿云其实是个有些懒的人。在神之领域睥睨于天下的枪王大大，始终坚持贯彻着连轴转了大半天才得来的休息时光，就应该用来大睡一觉的原则。只是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恐怕也就只有王不留行一个人信。可惜隔壁蓝溪阁某位剑客传播事迹的能力实在有些过于强大，愣是把王不留行和一枪穿云不熟这件莫须有的事传得人尽皆知——连带着一枪穿云莫名其妙得了个高岭之花的名号。
高岭之花被若有若无的菜香从睡梦中唤醒，一翻身从床上掉下去，脑袋差点磕到床头柜。
一枪穿云:“……”
王不留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在厨房里忙上忙下，油烟味儿已经飘了好远。此情此景其实很是温馨，但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失真：总觉得他们家王不留行，就应该一辈子不食人间烟火，和那些草草药药打一辈子交道，这才像是一个中草堂堂主会做出来、应该做出来的事。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为了给刚睡醒的恋人准备晚餐，绞尽脑汁地对付一桌明显不是和他很对付的食材。一枪穿云说不出到底什么心情，但一想到这个能让王不留行走下神坛的人是自己，就又有点隐隐约约的开心。他打着呵欠走进去，恶作剧似的把还有些冰凉的手放在王不留行后颈上。
王不留行意料之中的没有惊讶，但说出来的话好像掺了些许被喜悦充塞得太过明显的惊喜:“你起来了?”
说着就把人往外面推，不让一枪穿云在这充满油烟味的厨房再多待下去，“快去穿好衣服别着凉，准备吃饭了。”
一枪穿云又打着呵欠出去了。他们家王不留行一向时间观念很准，说还有一会儿那就是真的只有一会儿，动作得快点才行。
晚上漱口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王不留行走进来找半天没找到自己的老朋友，疑惑地开口:“欸一枪你把我毛巾放哪儿去了?”
一枪穿云从镜子里看到那条样式熟悉的毛巾就摆在王不留行旁边，不由得心生疑惑：堂堂中草堂老大，是不是眼神有些不太好使啊。
疑似有些视力障碍的中草堂扛把子拉着他过来看一旁的置物架：什么都有，只是并没有什么毛巾。王不留行兀自陷入沉思，然而并没有得出结论。
“总不能是毛巾自己溜走了吧？”王不留行忍不住小声嘟哝，看得出他也很是疑惑，“到底哪儿去了······”
王不留行最后终于做出决定，对愣在一旁的一枪穿云宣布：“明天花几个铜币去买条新的吧，正好那条也用了挺久的了。”
一枪穿云现在反过来怀疑自己的视力，难道是我出了问题？枪王心底开始犯嘀咕，可一回头更加惊悚的事情发生了，镜子里的那条毛巾还好端端地摆在那里呢。
但后一层置物架上什么都没有啊。
一枪穿云仔细看了看，越发觉得奇怪：好像置物架后面的格局和装饰也不同了，明明他们现在住的是木屋，只是从镜子里投射出来的影像来看，墙上装的却像是瓷砖一样的东西。
——而整个荣耀大陆就只有生灵灭的家是这样的装修风格。
一枪穿云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或者是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他心不在焉地漱完了口，又没什么精神地上床睡觉，被子一掀，把自己蒙在里面。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一觉醒来镜子能恢复原样了。
太奇怪了，窝在被窝里的一枪穿云还是忍不住这样想。
这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样。
02.
然而如果期盼这类的东西要真有那么容易实现的话，也就没那么值得令人念念不忘了吧。
事情并没有如一枪穿云所期盼的那样回到正轨。战场上果断的枪王到了现在反而显出一点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看着与昨晚并无二致的镜面，枪王那张在战斗时永远冷的可以的脸少见地出现了有点犹豫的表情。
不过他现在已经可以够静下心来好好观察一下镜子对面的这个世界——暂且把这个异样的空间当做是另一个世界好了——倒也不失为一个小小的进步。
镜子里的那个洗盟台上的东西也是成双成对的，大概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房屋主人也是对情侣。很多东西都和他们的很像，其中包括那条毛巾——想到这儿一枪穿云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空落落的，生生显出一份单调。
除了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就看不见更多了，大概能够窥视的部分也是有限的吧。
王不留行还在休息，那今天自己去下厨好了。一枪穿云正准备往厨房走，门把手都还没扶稳，却险些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叫出声来。
对面——就是镜子里面——一枪穿云实在不知道怎么描述了，反正就是他所能看到的另一个世界的那一头，已经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看起来也好像还没睡醒，眼睛眯着，呵欠打得有一个小拳头那么大。大概是昨晚睡觉给压的，头顶上几缕头发不听话的翘起来，有种莫名的喜感。
一枪穿云觉得自己能体会这种困到不行却还得爬起来干活的感受，毕竟他昨晚才刚经历过。只是现在他没这个心情去细想这样的折磨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原因是他发现了一件更加惊悚的事儿——对方的脸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对方刷牙时露出的小虎牙都和他的很是相似。
老实说一枪穿云并不是很喜欢虎牙这种东西的存在。他觉得这种东西除了被王不留行在某些时候喜欢在上面流连忘返之外，实在没有什么用。
哪里可爱！明明一点也不酷！一枪穿云心中小人气鼓鼓叉腰，气成河豚。
一枪穿云一生气就想打架，一打架王不留行就得遭殃，王不留行一遭殃，哦豁。
接下来留云不合有实锤的话题就又该沸沸扬扬地传开了。
·····所以看到远在另一个世界的陌生人也有和他一样的小虎牙，一枪穿云居然感到了一点不合时宜的安慰。可是现在显然不是该感到欣慰的时候，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接了杯水开始漱口，差点一不留神把门把手拧断。
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挺新奇的一件事。一枪穿云在这时敏锐地注意到原本正在洗手的人看过来的眼神变了，就好像他也能看见镜子这头的他了似的。
一枪穿云强忍住内心的惊诧，试探性地挥了挥手:“……你好?听得见吗?”
对面的人显然也很震惊，勉强笑了一下:“你好。”
一枪穿云甚至能听出他的声音在抖。这是害怕成什么样了啊，一枪穿云好受点儿了，看来不能接受这件事情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啊啊，你好你好你好。一枪穿云在心底循环播放这句话，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个人的声线竟然都差不多。对面的那位大兄弟好像是被震惊到连手都忘了擦，指尖还在不住地往下滴水，饶是这样，他也止不住一脸好奇地往镜子的另一端看。
没话讲了，一枪穿云硬着头皮自报家门，开启新一段的尬聊:“呃，那个，我是一枪穿云。”
令一枪穿云所料未及的是，对面的人听了这句话后表情瞬间放松了许多，还露出一个有些腼腆，却也同样足够好看的微笑:“嗯，我叫周泽楷。”
03.
周泽楷······？
一枪穿云充满迷雾的脑袋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瞬间明朗起来，精准地给这人的身份定了位：他堵住喉咙的不安也随着这句话终于消下去了一点儿，毕竟那可是他的主人。
只是似乎没有什么比此时此刻更令人抓狂的事情了。两人互报姓名后又成功没话可讲，陷入新一轮的尴尬。指望周泽楷主动开口是不可能的，一枪穿云忍不住挠挠头，虽然他的主人是笑得挺好看，可是不说话就有点不那么可爱了。
隔着一道屏障相顾无言，是有点尴尬。
尴尬到令人浑身不自在。
然而还是有更尴尬的事情出现在这一时刻，起了床的王不留行走过来例行向一枪穿云寻了个早安吻，柔软的唇贴上他的额，仿若羽毛在上面停留。一枪穿云觉得自己一定脸红得快滴血了，在自己的主人面前做这种事情，是个人都会有种羞耻感的吧。
这样想着眼神也不住地往镜子上瞟，王不留行眼尖，把一枪穿云的脸掰回来，对着自己的：
“你今天怎么总是往镜子里看？还是说，发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了？”
一枪穿云想反抗，想逃脱，还有点想和这个蛮不讲理的人打一架；可惜脸被人捏着不太好发作，连说话也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呜”声。
留行他难道看不见镜子那头的情况吗？一枪穿云想到这点，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的发现，前一秒还把他箍得死死的人这时松了手，却还是没忍住捏了捏一枪穿云的脸：“我去做吃的了啊。”
一枪穿云余光瞥见周泽楷还在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盯着他们，不由分说地把罪魁祸首推了出去，“砰”一声摔上了门。
“呃，”周泽楷终于发出一个音节，“刚刚的那位是，王不留行？”
一枪穿云脸还泛着红晕，点点头。
“你们是······在一起了吗？”
一枪穿云心想说这不是废话吗，感情刚刚在你面前那俩人你不认识啊。
“嗯。不过挺少有人知道这件事的，说出去他们都不信。”讲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他们都以为我俩关系是那种私底下没什么交集的来着。”
周泽楷“噢”了一声，点点头，却没再接话。一枪穿云挠挠头，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那个，我们的情况是不是有点复杂？”
周泽楷正要开口，某个永远冷淡永远不合时宜的画外音就不折不挠地传到了这里，惊得一枪穿云一个趔趄：“一枪你还要不要出来了？”
周泽楷：“......”
一枪穿云此时满头黑线，很想把王不留行抓过来打一顿，连带着他的回答都染上了几分咬牙切齿：“马上！”
这时候倒还是周泽楷出声解了围：“那个，你先去忙吧，恰好我也得准备出门了。”说完突然想起来似的，眨眨眼睛，“······训练的时候你是按照我的操作行动的吗？”
一枪穿云点点头，“对呀，只有主人你下线的时候我们才能自由活动的。”说完顿了顿，迟疑着说：“······再见？”
周泽楷又笑，还跟一枪穿云挥了挥手，“再见。”
王不留行一边把盘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边问，“一枪你是长在里面了吗？”
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一枪穿云不理他，坐下来开始吃饭。
属于周泽楷的世界观受到的冲击应该并不比自己差多少，毕竟怎么说自己也应该是个存在于虚拟世界中的人，按理说，根本就不该通过这种方式见到自己的主人才对。这种感觉像是双方都受到了窥视，只是周泽楷受到的窥探来自一个二次元中的“人”，想想都觉得这给这个灵异的故事又平添上几分惊悚。
王不留行坐在对面，托着腮看他吃。一枪穿云被盯得有点脸红，明明都是在一起这么多年的老夫老······这么一想又恍然记起周泽楷屋里的东西也是成套摆放的，也就是说，他主人也一定和另一个人生活在一起。
难道主人谈恋爱了吗？一枪穿云隐隐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事件真相，再加上周泽楷刚刚询问他和王不留行的事——
有情况。一枪穿云笃定地下了结论。王不留行莫名地看着自家男朋友的神色如同荣耀大陆的天气一般阴晴变化变幻不定，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不能太跟得上自己男朋友的脑回路。
04.
一枪穿云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然而到了晚上，等他满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镜子前时，却没能等来周泽楷。
也对，哪儿有那么多这么巧的事。后来听消息灵通的剑圣大大说这一定是最近训练量太多啦，职业选手都很累的，紧接着意犹未尽地东拉西扯一大堆，把一枪穿云给听得云里雾里，话题早就脱离了最初的轨道，朝着不知哪个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得亏脑袋里塞满了夜雨声烦可怕的文字泡的一枪穿云还能腾出空来思考，不对呀，看他们家留行那悠闲劲，不像是主人很忙的样子啊。
其实只是性格使然而已。王不留行就是做什么都带着一股子从容的性格，和他主人一样。
之后的几天都是如此，一枪穿云和周泽楷的时间总是错开，总之一枪穿云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的主人。只有尚未变回原样的镜子在提醒着他，刻在他记忆里的一切并不是梦，而是一场真实存在的奇遇。
但镜子没法用——好像办法也还有一个，但充当镜子的某人总是忍不住调侃他，就有点不那么可爱了：
“枪王你好像越来越黏我了啊。”王不留行一边把拧干的毛巾挂回原位一边道，“要是以后我外出任务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一枪穿云望天思考该和这人怎么说比较好，难道说“我看不见镜子里的我自己”?
那还不如直接说自己被索克萨尔的混乱之雨迷惑了双眼。
王不留行起身去收拾东西，门被轻轻带上。一枪穿云盯着他的背影胡思乱想，余光却瞥见一个很是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镜子里，看上去好像还站了挺久。
他无端觉得有些害羞，当着自己主人的面和男朋友调情，虽然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连一个吻都没有。
但就是，总觉得不好意思。
尤其还是在自己和主人外貌相差无几的时候。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周泽楷小小地打个呵欠，“起晚了。”
“昨天事很多?”如果是训练晚了的话，一枪穿云也会感到困倦。然而并没有，枪王现在精神好得很，连带着前些天的疲惫也跟着一扫而空。
“被经理拖去讲了些事，”周泽楷打开水龙头开始接水，“季后赛。”
“啊，辛苦。”一枪穿云觉得似乎没话可说，自暴自弃地把嘴一闭。紧接着传来大门被关上的一声闷响，想来是王不留行出门弄出的动静，声音不大，而周泽楷却敏锐地问道:“他出去了?”
“嗯对，应该是训练吧。”原来声音传播效果这么好吗。
周泽楷不说话了，神情却不自然，蹙着眉，杯子端着好半天没放下。一枪穿云看他这副明显有些在意的样子，打趣道:“主人对我俩这么关心啊?”
被点到名的人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抿出个略带歉意却又害羞得不行的微笑:“嗯……因为我和王队也在一起了。”
······？
一枪穿云有些后悔问出这句话了:啥玩意儿啊??这不太符合正常剧情走向吧?
这一刻他倒是突然福至心灵，不合时宜地想道:啊，怪不得洗漱用品都是成双成对的，明显还有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原来是和王杰希在一起了啊。
“……是吗?”一枪穿云只好围笑，“怎么没看到他?”
“在B市呢。”周泽楷抽张纸开始擦手。
“那你们可真够惨的——”一枪穿云不由得有些同情，“其他的也就算了，还异地，你们得多久才能见一次吧。”
“呃，还好。”周泽楷迟疑了一下，像是要说些什么，却迟迟没了下文。
周泽楷欲言又止了好半天，说出了自一枪穿云认识他以来，听到最长的一句话:
“毕竟光是想想那些在一起的日子，就觉得很美好了呀。”
-TBC
[1]泰戈尔《飞鸟集》
给王周交党费，祸害一下tag
又是新坑（没想到吧.jpg
之前的会填的请大家督促我！
